聶斌武 聶光遠 - 東北老家酸白菜

聶斌武在台灣出生,開餐廳之前根本沒回過父母的家鄉瀋陽,他是老么,東北話稱作「老舅」,長大後聶斌武開工廠當老闆,也不會需要在夏天醃酸菜,但是現在做一行就要像一行,聶斌武醃起酸白菜,可是無比認真嚴謹。

聶斌武:「酸菜好的時候是香的,打開撈(粕)的時候就有個香味,那你做了會變質(的話),想了也是慢慢來摸索啊,因為可能發現喔,可能每次作業過程前面因為我們手不乾淨,有點油,吃完早飯啊,手上油沒有洗乾淨。」

在乾冷的大陸東北,冬天醃酸菜不難,石頭壓住、只加粗鹽,甚至放屋外就可以,但溼熱的台灣,夏天要醃出天然發酵酸菜,可得在恆溫冷房裡彎腰辛苦,所以聶斌武找了兒子和幫手一起醃菜.......


東北老家酸白菜 人生逆境再出發

 

聶斌武 聶光遠 - 東北老家酸白菜

東北火鍋店經營者聶光遠:「曾經有客人講,欸,我也不覺得,你們的東西特別好吃,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就...想到就會過來吃一下。」

小時候聶光遠家裡賣的東西是這些不鏽鋼架子,不能吃,但現在家裡改賣這些擺在不鏽鋼架上的東西,很多人很愛吃。

聶光遠:「剛開始生意不好。」記者:「剛開始擺小攤的時候?」聶光遠:「欸是。」記者:「沒人知道這個味道嗎?」聶光遠:「對,可能有人還不習慣這個味道,因為台灣有一些酸白菜是加醋下去發酵的,加醋讓它變酸的,然後(多數人)口味吃得比較重的時候,反而比較不習慣這種比較清淡的東西(東北酸白菜),我們這個比較起來,算是比較清淡的酸味。」

大白菜過滾水不能待久,怕燙得不脆了,假日時,聶家的東北酸菜一天賣150公斤,燙一批菜站足3、4小時是常有的事。聶光遠:「這種傳統的東西跟我們現在炒菜就是不一樣,它每一個步驟都要花時間等,我最早是學廣東菜,因為(餐廳學徒)那時候師父是學廣東菜的。」

不過爸爸開始賣爺爺、奶奶傳下來的口味,大陸東北的家常菜,聶光遠被叫回來幫忙從頭學起。聶光遠:「做菜這個要時間,也算是慢慢磨自己的性子吧!」

說「積」、說「釀」、說「醃」,說穿了就是等8個大鐵架上,浸過粗鹽下過滾水的白菜,要晾一晚上,第二天才能進缸去醃 ,冬天醃大約28天,秋天21天,到了夏天,溫度與溼度都高,不能醃超過20天。東北火鍋店經營者聶斌武:「鋪薄薄的鹽,酸菜發酵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,就是現在維持這環境乾淨,一點點鹽,以前有的時候鹽太重的話,它就變成鹹菜的感覺,發酵就慢。」

聶斌武在台灣出生,開餐廳之前根本沒回過父母的家鄉瀋陽,他是老么,東北話稱作「老舅」,長大後聶斌武開工廠當老闆,也不會需要在夏天醃酸菜,但是現在做一行就要像一行,聶斌武醃起酸白菜,可是無比認真嚴謹。

聶斌武:「酸菜好的時候是香的,打開撈(粕)的時候就有個香味,那你做了會變質(的話),想了也是慢慢來摸索啊,因為可能發現喔,可能每次作業過程前面因為我們手不乾淨,有點油,吃完早飯啊,手上油沒有洗乾淨。」

在乾冷的大陸東北,冬天醃酸菜不難,石頭壓住、只加粗鹽,甚至放屋外就可以,但溼熱的台灣,夏天要醃出天然發酵酸菜,可得在恆溫冷房裡彎腰辛苦,所以聶斌武找了兒子和幫手一起醃菜。

聶斌武:「你每一次(開缸)都不能出錯,你一出錯,這一缸子(菜)就壞了,所以下來(醬房)時大家都很小心,我們平常做菜(醃菜),今天做菜(醃菜)就全部做菜,都不能碰油的東西了,大家是做菜。」

以前開工廠時,冬天自己隨意醃2缸菜,左鄰右舍分食純開心,但921地震後,他租來經營工廠的4、5千坪國有地,突然被規劃成公園。聶斌武:「國有地嘛,承租是承租,就用違章建築的理由,把我們全部拆了,把你的廠房,把你的設備,把你原來有的生意,一下子就完全停頓,就泡湯了嘛,那是一個很大的挫折。」

他當然記得是當時的哪個市長做的決定,不過他一點辦法也沒有,只能貸了款再找地,再開工廠,財務壓力很沉重。聶斌武:「石頭擺在上面,慢慢會出水了,2、3天就出水了。」

石頭壓在層疊的白菜上,固定會擠出水來,但當時聶斌武背著債,可擠不出多點錢來,生意暫停過,客戶都跑了,後來他還被倒會,雪上加霜,他最後只能跑路。聶斌武:「人生大概那時候是最低點,怎麼會房子也拆了,想東山再起,借了錢還被倒會,朋友鼓勵說你就做酸菜拿來賣嘛,外面吃不到,我想也對啊,因為我也吃不到,好像以前媽媽在的時候積的酸菜,人真的很奇怪,小時候這東西不稀奇,長大了,吃不到就想了。」

沮喪孤單時,不少人都會想吃媽媽的味道,於是聶斌武醃了幾缸家傳東北酸白菜,不但賣酸菜,夫妻倆還租了個小攤,把酸菜包進鍋貼來賣。聶斌武的妻子:「沒辦法,一定要做,就做吧!」聶斌武:「那時候我們還不會包咧!」聶斌武的妻子:「都不會包啊,我們就去看人家怎麼...我們買了份鍋貼來看,看他現場煎鍋貼,看他怎麼包出來的樣子,我們回來就做了,趕快去買個鍋貼台刷一刷,因為是中古的,刷一刷就做(開賣)了。」

聶斌武:「也不是低調,就是覺得有點落魄的感覺嘛,那好不容易想要做個小吃店,因為以前都是做工廠啊,有點...剛開始有點不適應感覺,戴個帽子怕人家認得(認出)一樣。」

菜會越醃越縮小,聶斌遠夫妻當時的心情也越來越黯淡,因為酸白菜銷路並不好,但為了生活還是得擺攤,還是得醃菜,把缸邊自然發酵長出的白泡泡撈掉,每2天就要開缸撈一次,發酵才能成功。

聶斌武:「像這個天氣,2天就長一次(粕),2天就長一次了。」記者:「夏天發酵比較快喔?」聶斌武:「對,可是我們溫度還是一定要保持在20度呀,為了給它發酵,你不撈掉(粕)它就壞掉,所以要照顧酸菜,要照顧它。」

這日子好像也累得太辛酸了,所幸他們終於遇見識貨的顧客,從大陸東北嫁來台灣的于紅,當時懷孕害喜,她也好想吃媽媽的味道。

東北火鍋店工作人員于紅:「害喜的時候就特別想要吃,那時候晚上都會叫老公,叫先生一起,說我們兩個現在閉上眼睛,我要幻想我要吃酸菜燉排骨,忽然有一天他下班回來說,欸,我有發現一家,我有發現一個(攤子賣)酸白菜,吃到第一口,喔,這就是我要的。」

于紅吃完打包帶走,準備隔天吃,當天晚上就忍不住吃完了。于紅:「我是獨生女兒,所以比較不會說天天下廚。」

這東北姑娘于紅,結婚前不大會做菜的,賣東北菜的聶斌武也沒去過大陸東北,兩個人年紀差一截,喜歡的口味卻差不多,老舅邀于紅來幫忙做醃酸菜,做韭菜花醬,想吃又做不出來的菜,于紅打電話回家問。

于紅:「起初的初衷就是我們自己想要吃,想要找回我們自己的回憶,認識老舅他們之後就變成說,跟他們溝通也多了,就會比較有長輩的感覺,所以(算是)緣分吧!」

大家一起復刻家鄉味,這小獅子頭一樣的叫做川丸子,嫩豬肉加上豆腐或饅頭,用虎口一個個擠捏「川」出來,炸成金黃色定型、保存,每個環節都要耐性。聶斌武:「那時候(剛開始賣)炸到手都捏不動,因為(肉丸子)太多啊!」

這是聶斌武懷念的媽媽做的酸菜包子,當時算是粗糧,現在就算養生了,但他小時候沒學起來,就靠幾位東北姑娘,重新做出包著酸菜餡的「菜糰子」。

于紅從顧客變成顧問再變成同事,老舅聶斌武說想做好吃的,一定要人幫,東北姑娘們功不可沒,而老舅自己當初是走投無路,才開始賣吃的,沒想到找到同好,一發不可收拾,春天到了,不冷不熱有什麼好滋味可做?于紅:「像我們這個(大醬球)已經有在發酵了,它已經有點膨脹,(表面)裂了有紋路出來。」

「大醬」這種純黃豆原料做的沾醬製程中,黃豆球長相像菠蘿麵包,下缸醃2、3個月再清洗、晒乾,到了夏天就會變成好吃沾醬。于紅:「要發酵,它們裡面的有益菌,裡面的成分才是最完美的。」

這家餐廳撫慰的不僅是胃,還讓這些思鄉的東北姑娘們,遇到同鄉胃好過了,工作和心情穩定了,新移民的生活也就好過了。聶斌武:「尤其我們覺得酸菜鍋就是...不是餐廳,不是大館子。」記者:「是個很舒服的...?」聶斌武:「對,就是很自在,就是回家聚的,團聚的感覺。」

黃昏市場的鍋貼攤,時間短賺得少,于紅帶來更多東北口味,生意穩定後...。聶斌武的妻子:「黃昏市場收東西比較慢(手忙腳亂),我就想說開個店。」

中年失意的聶斌武,在家人鼓勵下,進台中市區租了便宜地段的店面開起餐廳。聶斌武:「反正跌倒(過)了,再跌倒也沒什麼了不起啦!」

因為跌倒過,因為相信有開幕就有閉幕,所以聶斌武的火鍋店沒有開幕式。聶斌武:「剛開始開這個店,沒有開幕嘛,只是租這個店,招牌掛上去而已。」記者:「那時候這麼做,也是因為低調怕丟臉?」聶斌武:「當然啦,還是有點...也是沒把握,對,剛開始市長隨扈來,第一次來買是來打包,因為中午沒開嘛!」聶斌武:「市長隨扈來打包?」聶斌武:「對啊,他打包要外帶回去吃,因為他才提到說,他們來過兩回都沒吃到。」

看到「老舅」這稱呼,同樣祖籍東北的台中市長胡志強大感興趣,一吃成主顧,在聶斌武的店裡辦完了媒體尾牙。聶斌武:「在我們這邊(胡市長)是從頭吃到尾巴。」

再次遇到識貨的顧客,聶斌武的酸菜鍋終於打開知名度,但是也帶來大考驗,某天晚上快打烊,胡市長又出現了,告訴聶斌武,他隔天就想在這裡辦國宴。聶斌武:「結果才知道人家(市長)要請諾魯總統,市長也給我們鼓勵啊,說就平常你做的這些東西,就這些拿出來就好了,能不能做出來,我說當然沒問題。」

平常那些就很好,開店8個月,總算等到轉機,聶斌武端出滿滿一桌鍋貼、餃子、東北沾醬,當然還有酸菜火鍋,努力復刻記憶中,眷村小屋裡父母的手藝,做完這頓飯,生意就做不完了,一家人開始了全年無休的餐廳生涯。

聶斌武:「那時候睡幾小時?」聶斌武的妻子:「大概5個小時左右吧,4、5個小時。」聶斌武:「可是是每天長期這樣子,慢慢慢慢,一直要(做),後來沒辦法,才趕快把那個兒子叫回來,有時候說累是嘴吧講啦,其實我覺得不累啦!」記者:「累得很愉快?」聶斌武:「欸。」

但經歷過窘迫的跑路日子,現有的一切聶斌武都很珍惜,他承認自己該改改脾氣,但也不願讓客人有「花錢是大爺」的感覺,他不要服務生對客人鞠躬哈腰太過分。聶斌武:「用誠心對人家就好了,不用特別的阿諛啊!」

某一天當年拆他工廠的那個市長,有點落魄地帶妻小來吃飯,聶斌武認出他,悄悄贈送一盤菜什麼也沒說,沒有當年的衰運,現在他不會走上這條路。聶斌武vs.聶斌武的妻子:「沒想到這樣,當初就是反正走投無路了啦,所以勸大家不要失志,什麼都可以走出來一片天,只要耐心就好了,這個不對就換一個嘛!」(他韌性很強 真的韌性很強)

想起以前開不鏽鋼工廠的生活,同樣是做生意,現在聶斌武心情大不同。聶斌武:「以前做產業是賣出去,覺得很用心、很好的東西,他還要給你砍價錢,都交貨了,要殺價你沒辦法,這個吃的不是,他不給你殺(價)還給你說謝謝,給你錢賺,謝謝你,還給你比個大拇指,那這個不累了。」

當年若工廠沒有被拆,今天怎可能開餐廳 ,也不可能找到一群年輕的東北姑娘,一起復刻出聶斌武自己也想念的父母的家常菜,聶斌武說他要繼續做出市面上沒有的獨特東北味道,讓沒吃過的台灣人也都嚐得到。

聶斌武:「不能說生意好,(生意好)是一回事啊,你要把這個東西(菜)真的一直要進步啊,一般台灣吃不到的東西(東北菜),(在這裡)想辦法把它做出來。」來源:TVB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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