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都菜 / 咋舌的不只是辣 / 壯闊與富饒盡現餐桌－粉紅桔梗

成都，已經被寫了三千年，文字刻蝕在書簡裡、樑柱上，也刻蝕在成都人心裡。多少塵封的文字，像自己吃在嘴裡的滋味，又麻又辣。

你遲到了三十分鐘
梳了波浪翻騰的大捲
左耳邊上別了個緞子
你纖細的指間輕撫
那時間梳理的橙色漸層

那些年，你說我只有香蕉皮可以吃，我也以為你每天都只吃樹皮。原來，你遲到了三十分鐘，我也晚來了三十分鐘，這場宴席的菜肴已經堆得高高的，等我們一起舉箸。我說這疊得好高，你說成都的喜宴堆得更高。

這宴席，雖然遲了三十分鐘開席，但一吃也吃了23年，只是你為我準備的，還是拜託少油、少鹽、小辣就好，還有，千萬別加味精。我知道你會不屑的說，這是菜嗎？這能吃嗎？但你知道，我們需要時間找回彼此共同的記憶，需要尊重彼此在不同空間裡不同的味覺。這味覺，我都把它記錄了下來。

你說這桌是農家菜，有滋香三鮮鳳腩、滋味飄香魚、鐵板滑牛腩、宮保雞丁、農家回鍋肉、饃哈、農家紅燜肉、美味扣龍茄、雞汁娃娃菜，胃要先墊底，先別吃太辣。你還特別跟我說，這宮保雞丁是紀念清朝最後一任總督丁寶禎，因為他再重修了都江堰。我查了資料，原來他別稱「丁官保」，因為他平過捻亂，加了「太子少保」銜。

第二攤你上了樟茶鴨子、清蒸皖魚、鍋巴肉片、香酥八塊雞、蓮白肉絲、熊掌豆腐、枸杞菜心……，你還特別請川妹子表演一下將熱騰騰的肉片兒淋到鍋巴上，叫我聽那滋滋冒煙的聲音。

第三攤你說都江堰市少數民族的養生菌鍋，十數種菇菌煮在一塊兒，那湯頭特別鮮美。我注意到它的杯盤、調味罐上都印了字兒，「武陵山珍加盟熱線：023-xxxxx」

你說成都的小點不能錯過，這叫我開了眼界。約了先從錦里開始，那是一個時髦的倣古觀光聖地。你梳了波浪的大捲，還別了緞子的髮夾，我嗆了好幾下，不是因為你的髮膠的味道，而是那一整排攤子的麻辣，連空氣都又麻又辣。

還有更時髦的、稱之為成都「第一會客廳」的寬窄巷子，你說這兒吃不是頂重要的，主要是看設計，不過我還是吃了那「三大炮」，很像麻糬。你還帶我去了黃龍溪古鎮，真的是個古鎮，老阿婆就吆喝你吃豆花，再吃那河裡的小蝦、小蟹、小魚，還有蠶蛹，炸得麻辣酥脆。

文殊院旁邊的龍炒手你說不能不嚐一下，20元人民幣吃了十樣小點，有龍抄手、紅油抄手、川北涼粉、紅油涼麵、銀耳羹……，你說，要留個肚子吃皇帝宴。

欽善哉，門口那牌匾是乾隆的御筆親提，在亭台樓閣間吃的是養生藥膳。光是那一盅大支人蔘熬燉的雞湯，裡頭還有鮑魚、竹笙……，就讓我知道，你雖然遲到了30分鐘，從1949到1978，你比這世界前進的步伐慢了30年，但你的豐饒正吸引著世人的目光。

吃了欽善哉，乾隆愛吃的，也得去當今國家領導吃過的地方瞧瞧。青城豪生酒店的這房間，這張可以坐20人的大桌子，我正坐在國家領導的旁邊。你把成都特色的大菜、小肴全都一次湊齊了，你也把最道地最美味的川菜湊齊了，讓我動了「老不出川」的念頭。

你說，地震沒把你震垮，峨眉山金頂佛光的橙色漸層，是川西最幸福的庇佑。你也說，那山腳下如果看到有農家在賣豬肉，一定要買回去，因為那比城裡的豬肉好吃太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