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金井  守望孤島氣象人

許金井

堅守崗位 守望孤島氣象人

把一個又一個紙箱朝著船上搬,乍看之下還以為要「遠行」,也確實對許金井來說,「上班就是遠行」,這一去至少就1個月。氣象站技士許金井:「只有一些小雜貨店,賣一些飲料這樣子而已,其他要吃的都要自己帶,乾糧要提早打包,至於青菜跟肉的話要透早去買。」

許金井上班的地方「東吉島」,對很多台灣人來說,這個名字還遠不如巴里島或普吉島來的熟悉,它是澎湖群島中離馬公最遠的,孤懸海峽之中,家住台南的許金井在 東吉島氣象站擔任技士,跟別人朝九晚五很不一樣,許金井1個月在東吉島,1個月在家,2個月為周期輪流,這天又到了「上班」的日子。許金井:「要開船 囉。」

許金井跟太太呂阿花婚後沒多久,由於氣象站工友出缺,就這樣,呂阿花也進了跟先生同樣的單位服務,所以每回夫婦一起上班,就得跟孩 子分隔兩地,下次一家要再團聚至少要等1個月以後。許金井:「最不捨孩子,因為小時候孩子給人家顧,孩子很敏感,那時候差不多4點要出發,去台中,那時候 去台中坐直升機,孩子3點多就起床,在那邊哭了。」

儘管搭快艇,但從台南到東吉島也要1個多小時,更別說以前搭漁船,沒有廁所、汽油味又 很重,許金井說每回光是往返東吉島,就已經讓太太吃足苦頭,讓他好不忍。許金井:「太太是對面島的人,也是很感謝她,看她每次坐船都很難過,到一個港口, 到我們家還要再坐1個小時,回去都很痛苦,無法工作,都一定要躺一會兒,醒來才可以工作。」

要不是夫唱婦隨,恐怕也很難忍受,因為這東吉島偏僻到連一根針、一條線都得自備,在島上甚麼都沒有。許金井:「像這個是胃藥、眼睛的藥、過敏的藥,這頭痛、這血壓高,很多種,也有消炎的啦,在這邊不能生病,不能生病,有個(衛生所)的小護士,但是那個藥比較不能適應。」

船東:「過了4月就好走,5、6、7月時 颱風季過了也好開,到9月東北季風起來後就不好走,11月、12月還有正月最難開,像這種天就是最好開了。」

東吉島不大,騎摩托車環島一圈不消10分鐘,其實民國50年代的東吉島人口超過3千人,卻敗在對外交通不便,人口不斷外移,如今常住人口不到30人,島上沒有超商,只有「柑仔店」,居民最大休閒除了看電視外,就是聚在柑仔店前串門子。許金井:「東西也要搬上去。」

不 像居民多住在山下,氣象站基於觀測方便,位於全島的最高處,一路上看不見其他民宅,鄰居除了隔壁的燈塔外,就是這一大群羊,到了夏天,還會有不速之客「雨 傘節」。氣象站主任李木林:「今天是我們的交接日,辛苦了1個月,不知道有甚麼事情要特別交代?」技佐賴武德:「16到20日清潔週。」

每年10月到隔年3月是颳東北季風的季節,平均風速達到8級,可以說天天都是颱風天,就算有船也開不了,所以對氣象站來說,雖然是1個月交班一次,但時間很難固定。許金井:「我們這邊是2個人,可以說是全省最少的一個站,2個人不是我當班,就是另外一個人當班。」

其實東吉島隸屬的澎湖不是沒有氣象站,但對氣象局而言,東吉島才是深入觀測海峽氣候的最前線,地位無法取代。許金井:「東吉島後面是黑水溝,風浪特別大,澎湖的風跟東吉島差不多差2級,高馬航線,船一定得經過東吉島,要是超過8級風就不會開船了。」

守望孤島,替漁民把關航行安全,也替地球寫日記,許金井就在可以用荒涼形容的東吉島上,堅守崗位超過40年。許金井:「這邊好處就是有一些小島,用這些小島去做參考啦,譬如看到鋤頭嶼差不多6公里,看到西吉差不多10公里,要是在過去看到東西嶼坪,差不多18-20公里,以前同事有做一個表,我們就照那個表格去參考。」

對漁民而言能見度很重要,但工作內容卻是千篇一律,日復一日、年復一年。許金井:「捲雲差不多是十分之八,底下白白那個積雲十分之一,這個算高雲7千公尺,底下積雲這個差不多700到800公尺。」

要是冬天東北季風一吹,加上氣象站附近沒有遮蔽物,光站在戶外,眼睛都快睜不開,所以這邊的玻璃都得安裝特殊設備。許金井:「這個是(窗戶用來)防颱風、防東北季風,所以這冬天要是超過17、18米,我們都需要關起來比較安全,這關起來,這裡有一支插銷,上面有一支。」

因 為玻璃要是破了,要等到天氣轉好才有辦法開船,運送新的玻璃,為了知道甚麼時候天氣會變好,冬天夜裡,待命時間比睡覺還多。許金井:「下班以後,9點半以 後就值夜,值夜到隔天早上。」記者:「要是半夜有電話呢?」許金井:「還是要爬起來聽啊,因為冬天的話,漁民經常會問風,尤其半夜也會打來問,風有沒有 小?他們準備要出航。」

對其他人來說在這工作,很像男生當兵抽到外島,但許金井卻是自投羅網,其實許金井是土生土長的東吉島人,但沒有像 其他居民一去不復返,他選擇留了下來。許金井:「這個是最早測候所後來又改氣象站,氣象測站又氣象站,這個差不多35年以上了,這個是我年輕的時候,我 20幾歲的相片。」

許金井:「(那時候)連電話也沒有,你要是聯絡,一些居民要聯絡都要用,我們有代理電信局打電報,以前居民又多,很忙,以前50年還有3千多人,這電報很忙,每天都有,1天至少好幾通啦,來啊去啊。」

現 在不再打電報了,但島上大多數地方會讓人感覺歲月彷彿停格,所以要在東吉島工作,不只要精神上要耐得住孤寂,也得忍受物質的極端匱乏,因為這邊原始到連個 菜市場都沒有。許金井太太呂阿花:「昨天的才1天,菜就沒有這麼漂亮,尤其是夏天,菜3天就壞了,這都是台灣來,比較會有這些菜。」

呂阿花:「(剛交班時)比較有菜、有肉這樣啦,再一個禮拜就要是冷凍啦。」許金井:「吃冷凍,沒有這種青菜,以及新鮮的魚。」

每天吃的差不多,就是兩菜一湯,烹調力求簡單,因為原物料缺乏,更別想說能夠吃到甚麼功夫菜。許金井:「去那邊就都沒有,去那邊只能看,只能厭而已,就吃不到,有時候到了月中或者月底,你看到電視那個美食節目,那真的是受不了。」

呂阿花:「我要是看到肯德基的炸雞,就會想要吃啊,久了沒吃,看到炸雞就會好想吃。」

只要一休假回到台南,呂阿花最想做的就是滿足一下口腹之慾。呂阿花:「我要是休假回去,第一天兒子都會帶我們去吃麥當勞,或者去吃雞肉,在這邊每一頓吃魚肉,已經吃到膩。」

遇 上天氣差,從1個月延後到50幾天才交班,也不是沒有過,所以糧食只準備1個月份是絕對不夠。許金井:「像是醬油、沙拉油、米、米粉啦,乾的料我一趟帶過 來,至少可以用半年以上,差不多20公斤,吃超過1個月一定要超過,就是下個月還可以再吃,不然斷糧沒得吃,吃比較差,不會沒東西吃,不會餓到,就是吃比 較差。」

為了工作,自己吃差點沒關係,但卻也因為工作,讓小孩的童年比其他人來的匱乏,這是身為父親的許金井心頭上始終抹不掉的愧疚。許金井:「大的小孩在這邊待到小學四年級才去台灣。」

現在的氣象站是3年前改建的,隔壁的舊宿舍保留著女兒的童年回憶,起初東吉島還有中學跟小學,在搬到台南之前,許金井一家人就擠在這狹小的空間。許金井:「孩子都會想要買玩具,我老二比較想,老大比較不會,在這邊都自己做,回台灣就不一樣,自己省零用錢自己去買。」

玩具還算事小,最怕小孩發燒。許金井:「小孩子小的時候會發燒,要是發燒這邊又沒有護士,就要雇船搭渡輪去望安,再去馬公去給醫生看,馬公看不好就要去台南,一趟費用花下來,在這邊都還要透支,因為出去還要進來,等於工作1個月還不夠,不夠。」

但學校後來廢校,考量到孩子的升學問題,才舉家搬遷到台南,那年大女兒11歲,二女兒還在念小一,當夫婦到東吉島時,孩子交由爸媽照顧,等於孩子們從小學開始,1年就有半年時間看不見爸爸媽媽,談到這裡,許金井說其實進氣象站並不是他的第一志願。

許金井:「我可能18、19歲還住在這,已經20、30年沒有進來了,這裡以前是雜貨店,所以那邊有一張免開發票商號,那個算是骨董啦,這以前是學報務員的書,1967年,3、4年了,這個很久了,這個就是要學通信電報,為了準備走船,這個時候就是準備要跑遠洋。」

許金井說因為東吉島地理位置使然,不少玩伴都去跑船,這也是他年少時的夢想。許金井:「57年的時候,底薪都有8、9千還有分紅,進來氣象站只有千餘元。」

但跑遠洋得在海上待上個3年左右,身為家中獨子的許金井不忍父母操心,但料都沒料到,許金井的人生就此跟東吉島

再也不曾切割,在東吉島上不少房舍逐漸崩壞,還有日據時期留下的遺跡,訴說當年繁華,隨著人口不斷外移,島上的羊遠比人還多,許金井也一路見證東吉島步步走向荒涼,儘管當初是因為盡孝留下來,但許金井說,也不曾申請要轉調到台灣。

許金井:「東吉島最吸引我的就是一些親戚都在這,也比較有人情味啊,現在要是休假回去,回去10幾天就不能適應。」記者:「為什麼?」許金井:「台灣沒處去,在這邊住習慣了,鄉親、親戚還加減在這邊你可以聊天,台灣妳要找人聊天,人家在上班,你也不方便。」

但許金井沒說的是到了冬天,光是山上氣象站騎車到山下村子,短短的一條路都「舉步維艱」,所以根本不可能到柑仔店串門子,連個最基本的消遣都沒有,很像關禁閉一般,生活只有苦悶足以形容。

除 了海巡跟衛生所護士外,東吉的放眼望去幾乎都是老年人,對偶而造訪的釣客來說,東吉島儼然就像是個快被遺忘的海上樂園,但釣客們終究來去匆匆,沒有觀光前 景可言,自然很難會有資源挹注,能夠改善環境。許金井:「以前東西都要自己扛的,沒有那種水泥路,要好幾趟,現在已經算很方便了,還是自己的故鄉比較適 應,這邊魚比較多,生活比較好,可能空氣也比較好。」

過人的恐怕只有「空氣比較好」這一項,或許就是靠著樂觀豁達態度,讓許金井在艱苦環 境下撐了下來,也因為有著一群氣象尖兵犧牲生活的安逸,甚至忍受跟家人長期分離,堅守孤島崗位,扮演海上媽祖婆的角色,才讓所有往來台澎高馬的以及行經該 路線的國際貨輪,難以計數的生命有了更多保障。   來源:TVB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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