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明城 胡椒餅 

林明城摸索研究胡椒餅

 

 

摸索研究胡椒餅

胡椒餅業者林明城:「再25分鐘就有了。」客人:「要60個。」林明城:「你要60個,你25分以後再來拿,我會幫你留。」

只是買個胡椒餅,得等上25分鐘,老闆林明城說,要是假日甚至得等上1小時,這麼考驗耐性,但願意等的客人居然還是有。

林明城:「我只是怕他(最後)沒有來拿而已,他要是來跟我講他不要了,我馬上(錢)退給他,反正會有人來買啦,不怕沒人買。」

不怕「沒人買」,口氣超級自信,但林明成其實是「半路出家」,一開始完全沒有吃的背景,19歲就到陶瓷工廠上班,待了11年後,工廠卻要遷往泰國,讓林明城嚐到失業滋味,當時2個孩子才3、5歲,為了養家不得不轉彎,但又不想再被辭退,當時想到就是去做小吃生意。

林明城:「已經有人賣的,我們跟他不上,人家幾十年都這樣賣下來,就不敢做瑞芳已經有的去跟人家競爭,不敢,真的是不敢。」

會 相中胡椒餅,除了那時瑞芳沒有競爭者外,二來也是岳父剛好就在姑丈的胡椒餅店工作,心想或許是條出路吧。林明城:「就想說來問看看姑丈,看他要不要教,結 果去踢到鐵板,不教,他說,我自己的親弟弟都沒有教了,我怎麼可能教『外人』,就這樣一句話,讓我覺得希望都沒有了。」

沒有被這句話嚇跑,反而更激發他的鬥志,暗暗下定決心,要是哪天學會了,一定要做得更好吃,由於姑丈不肯外傳秘方,岳父也是一知半解,為了幫他完成夢想,傾其畢生所學。

林明城:「最起碼,在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,他告訴我這東西要怎麼做,我再去研究,他那時候也是很感慨啦,兒子5、6個,沒有一個願意傳承,只有我這個女婿願意學。」

岳父跟岳母一路扶持,是林明城最感謝的人,為了養家不能沒收入,過渡期先到水泥攪拌廠上班,再利用休假下去練習。小妹妹:「為什麼它會黏在上面?」林明城:「這要有點技術,才會可以黏在上面。」

胡 椒餅不外乎就是麵皮跟內餡,但他第一個步驟先從「貼餅」開始。林明城:「(麵皮跟餡)會還是不會都沒關係,人家看不懂,但這個貼要是不會,邊貼邊掉人家看 得懂,就知道這個根本不會做,像假日是一大堆人圍著你看,要是不會,自己做了會怕,你知道嗎,所以就先學到會,再出來做。」

光把貼餅練到會,就足足花了1年,起初幾乎沒人肯定,更多的是看笑話。林明城:「那時候出爐,旁邊的人笑我,你一爐賣了這麼久,還會有人買嗎,你在瑞芳做這個會有用,冷水給我潑下去,我實在都冷掉了。」

創業初期,看盡冷眼。林明城:「(瑞芳)龍鳳腿8元啦,那個番薯粿才10元,所以我那時候賣20元,算是最貴的東西,所以當年就笑我說,你這個在瑞芳賣這種東西,沒有人要買也做不起來。」

 
別人越笑卻越不退縮,骨子裡那股韌勁,跟家庭背景有很大關係。林明城:「因為4歲就沒有爸爸了…真的。」

小時家境清苦,他又是家裡唯一的男生,別的小孩能唸書,他卻從還不懂事開始,就要幫媽媽撐家計。林明城:「真的連爸爸長什麼樣子,都不知道,真的。」

連ㄅㄆㄇㄈ也不認識的林明城說,能活到這麼大,靠的就是肯下苦心。林明城:「字也不識,做太多也不會,只好用自己的努力打拚,努力去做這項東西,不用頭腦,不用識字都沒關係,就是認真自己打拚。」

回 首一路走來,不管是餅的麵皮,還是內餡配方上,幾乎全憑土法煉鋼,摸索一次又一次。林明城:「第一次試的時候,就是要抄起來,比如黑胡椒1.2,白胡椒 2.2,要記起來,試後拿去吃,看是白胡椒的味道太重,還是黑胡椒的味道太重,還是肉桂粉的味道太重,再一直降,試前都要用白開水漱口,這是撇步。」

前後試了半年,終於找到「對」的比例。林明城:「要秤,這樣那個品質才會穩定,才會穩,不然不會穩,我這樣很準,鹹啦還是味道都不會變掉。」

過程離不開「秤」,不厭其煩的把一樣樣東西都秤過,因為他的字典不容許「差不多」這三個字,即便已經是老資格,每個禮拜都會挑一天晚上來確保品質。

林明城:「工作做完之後,最後面就是會摻在最後一爐烘,自己吃看看,看味道有沒有走掉。」

難 的不只餡,麵皮更難。林明城:「到處去問,甚至我會打電話去問這個公司啊,麵粉公司啊,上面都有技術服務電話,我會打電話去請教,這個麵粉要怎麼配才會好 吃,(客人說)怎麼這個麵粉皮這麼硬,吃起來不好吃,餡吃一吃,皮把我丟掉,那個心裡不知道該怎麼講,自己真的覺得,做這種東西為什麼做不出好吃,給人家 吃。」

前面5、6年只有挫折兩字足以形容,收支勉強打平,剛好那時幼稚園娃娃車欠司機,問林明城想不想兼差,他坦承確實動心過,也曾想過放棄。

林明城:「但是想想不行,不能這樣(放棄胡椒餅),因為做之後,會變成這邊也顧不好,去那邊也做不好,既然做了就一定要成功,不要做到一半,人家已經笑我,不要真的被人家笑,你在瑞芳做這個沒路用。」

「不想被人笑話」,讓他恢復清醒,算了算買攤位的錢也花了,要是最後做不起來,投資全化為烏有,才真是死路一條。林明城:「要比較苦心,別人要是做8個小時,我們要做到16個小時,要再研究、再去想。」

沒打廣告,只憑口耳相傳,漸漸地讓他打出口碑,生意變好了,對品質的龜毛要求卻沒變,笑說再也不想被嫌。林明城:「因為這樣比較會一樣大顆,才會每一個都一樣,才不會讓客人說,我要這個,我要這個,因為這個比較大。」
 
包最花時間,儘管太太、小姨子跟兒女全家總動員,顧火候的林明城,還是會忍不住出馬。林明城:「為了來這邊幫忙包幾顆,來這邊一起包,那邊沒去注意看,馬上就焦掉,一下子就焦掉。記者:「火侯很難。」林明城:「真的很難。」

顯得懊惱,對要求高的林明城來說,這一爐的餅就是「不夠好看」。林明城:「除非就是有客人特別跟我講說,我要黑一點,我才會特別烤黑一點給他,不然就是照我的標準,就是要金黃色的。」

他的挑剔,不容妥協。林明城:「客人有時候跟他說,再等2分鐘,再等10分鐘,啊,差不多啦,可以啦,我說不行不行,我說,你看是好,但我的標準是還沒好。」

「不只好看,也得好吃」,是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。林明城:「這個(餅)就是底部沒有洗乾淨,被它黏起來就會黑黑的,就是很不好看,上一爐的癖(台語),一定要把它去除,不然餅貼上去會被黏起來。」

溫度要控制在350度,餅才能達到最佳狀態,過與不及都不行。林明城:「太熱的時候貼,底部會焦掉,不夠熱的時候貼,會一直掉,掉下去。」

真的是在跟高溫拚搏,風扇得開著,不然熱氣上衝,眼睛跟鼻子根本承受不住,但手套頂多戴兩層,因為多了就不好活動,他笑說,這2年有了溫度計算好了,過去可是直接用手伸進去測。

林明城:「手伸下去,差不多大約那個熱度多熱,我就可以貼餅,以前都是這樣測,測到那個手都變成這樣,本來這隻手都是花花花。」

做胡椒餅有多苦,女兒跟兒子從小看在眼裡。林明城:「兩個都這樣子,小學的時候,禮拜天都不能出去,一定要來幫忙賣餅。」

原本做會計的女兒林穎筠,在4年多前辭掉工作,助老爸一臂之力。林明城女兒林穎筠:「他做的時候看起來很有精神,可是他回到家,像平常如果休息回到家,看電視看一看到5分鐘就睡著了,連我小孩看到他,也是阿公又睡著了,我們不要吵他。」

弟弟林威帆,雖然還是愛玩,但這點也跟姐姐有一樣心思。林明城兒子林威帆:「我已經綁得有點習慣了吧。」

跟 其他做吃的相比,林明城形容,幸運在於不用擔心小孩不肯接棒,但憂心的是,看了太多交棒給第二代後,口味就「走樣」的案例。林明城:「不能做得比爸爸差, 你沒有比他更好,也一定要跟他一樣,我要讓客人吃完後覺得說,這次吃一樣,下次吃,1年、2年後來吃,也是一樣,只會更好吃,不會難吃。」

儘管客人也會說,為什麼不開發更多口味,但林明城深知,光一樣已經無暇分顧,所以不貪心,專攻一樣做到好,轉眼做胡椒餅已經27年了,但追求美味的初衷不曾消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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