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美麗 有機芭樂 

美麗的醜芭樂

 

謝美麗 有機芭樂 - 美麗的醜芭樂

有機芭樂園負責人謝美麗:「這個芭樂喔,這個白不白要看譬如說,太陽是從這樣照過來,在這邊,它這裡會比較白,可是,它這一邊後面呢,它就比較綠。」

謝 美麗的芭樂園,在台中東勢,不灑農藥、不施化肥,常常有雞群,在這裡閒晃,農場裡最多的,其實是各式各樣的蟲子。謝美麗:「棉介殼蟲危害,你如果沒有處理 乾淨,它就這樣子。」記者:「ㄟ,這一個一個,這一隻一隻就棉介殼蟲?」謝美麗:「對,它就是這樣,這一顆就沒有人要了。」

20年了,踏入有機到現在,謝美麗已經學會和大家俗稱的「害蟲」和平共處。謝美麗:「像這個棉介殼蟲,牠是吃芭樂的,吸食芭樂的氨基酸,那這一隻(草蛉)有沒有,這隻就吃牠的。」

白 色的棉介殼蟲吃芭樂,草蛉再吃棉介殼蟲,讓「蟲吃蟲」的食物鏈自然形成,就是她的防治的方法。謝美麗:「生態平衡,就是讓那個蟲吃蟲啊,就是有吃葷的、吃 素的。」記者:「蟲吃蟲吃得光嗎?」謝美麗:「可以呀,它不會它,其實我們不需要讓它全部吃光,我們只要讓它平衡就好,譬如說100顆(芭樂),牠大概危 害的,10顆、20顆,我們還願意還可以接受,因為大概有7、8成就不錯了。」

幾乎每一次採收,2、3成耗損都是拿來養蟲。謝美麗:「你也不能把吃素的,就是我們常在講的害蟲,全部抓光,你全部抓光,那個益蟲,我都說牠吃葷的,牠就沒辦法來。」

不過最讓謝美麗頭痛的,是黑色的盲椿象。謝美麗:「來來來,這一隻就是(盲椿象)了,喔,這裡還1隻,要命,還差點讓你跑了。」

盲椿象最喜歡吃嫩芽和花苞,讓芭樂樹無法開花結果,但果園裡的牠的天敵蜘蛛,還不夠多。謝美麗:「今年4、5月的時候,將近快1/5吧,整片都被牠吃掉了。」記者:「那怎麼辦?」謝美麗:「對呀,很嚴重啊,如果你是一期的話,一期的果實的話,那一期你就完全不用收了。」

謝美麗只好砍掉重練,忍痛全部剪掉,開始抓蟲。記者:「一隻一隻抓啊?」謝美麗:「對呀,是一隻一隻抓,是一隻一隻抓,就開始抓牠的成蟲、幼蟲。」

不過喜歡吃芭樂的,又豈止2、3種昆蟲,讓生態自然平衡,代價是種出一堆醜芭樂。謝美麗:「你如果來我們家就知道,這有多醜,我們的芭樂是最…我們有一個稱號叫做醜芭樂,美麗的醜芭樂,呵呵呵呵,我就叫謝美麗,就美麗的醜芭樂。」

謝美麗:「我很喜歡住在鄉下,住在鄉下總要有工作,所以我就開始務農。」

結婚之後,老公忙自己的水電生意,謝美麗為了兼顧家庭,辭去會計的工作,想照顧公婆留下來的果園。謝美麗:「我媽媽不太喜歡我務農,因為我媽媽是鄉下人, 然後她就覺得說,鄉下要噴農藥,她有一個妹妹,因為噴農藥,她(媽媽)認為啦,噴農藥然後腎臟就壞了,她跟我說噴農藥會傷害身體,所以她不希望我務農。」

當時「有機」還是一個很抽象的概念。謝美麗:「我本來以為農業一定要噴藥,後來去上完(課)才知道,喔,原來可以不用噴藥,我就跟她講說,可以不用農藥的啊,嘿呀。」記者:「她相信嗎?」謝美麗:「做給她看啊。」

從來沒種過菜,卻一腳踏進門檻很高的「有機產業」,沒有人投贊成票。謝美麗:「像我要務農做有機,不噴農藥,我公公也很懷疑啊,他也覺得不可能,所有的我的親戚、我先生的親戚都覺得不可能,因為大家都有噴啊,怎麼有可能,大家都在懷疑。」

公婆留下的橘子園,才短短3、4年,就全部枯死。謝美麗:「剛開始是不會修剪,因為要矮化,然後我就全部把樹上比較高的,全部鋸掉,鋸成平平的,然後因為樹枝不平衡,它就死掉了。」

有人跟她說,芭樂比較耐種,加上罹患糖尿病的母親喜歡吃,謝美麗於是改種芭樂,結果也很慘。先生張海泉:「第一次死掉啊,種第二批,第二批就是半死不活啊,就是有一半是活的,有一半是死的啊。」

謝美麗:「因為我什麼都不會,我下肥料也不會,整枝我也不會,看蟲害也不會,所以是這樣子,它有蟲,我也知道它也蟲。」

或許是天真和過度的自信,種芭樂一次一次重來。謝美麗:「剛開始種也不知道,原來棉介殼蟲很嚴重,所以種出來就是,每個芭樂都是綿介殼蟲,他們就說,妳看、妳看,跟妳說一定要噴,你就不相信,妳看,死掉了喔。」

當年謝美麗是第一批到農改場,學有機栽種的農民,她堅持和母親的約定,不噴農藥。謝美麗:「有點倔強吧,我覺得我一定要做成功,所以我就很認真在上課。」先生張海泉:「老師教那一些,不見得適合在我們這個農場用,因為老師講的那個是試驗性質,範圍很小。」

用自然的方法栽種,連續失敗了8年。張海泉:「就是前人沒走過,你跳下去的時候,所有技術你都要自己去摸索,你知道嗎?所以那時候就完全沒收入啊,使臉色給她看是,啊,妳種的這麼辛苦,完全沒收入,是這個意思。」

連從來不插手的另一半,也看不下去。謝美麗:「所有的家人都反對,都在看。」記者:「妳為什麼還要那麼堅持?」謝美麗:「我還要那麼堅持,是因為我覺得我一定要做成功,因為我覺得一定是可以成功的。」

當初走在農業改革的最前面,只能用時間換取經驗。謝美麗:「後來發現原來牠(棉介殼蟲)是躲在花萼那邊,所以就把它清乾淨,套袋就降低了(危害),我做了8年都沒有收入啊,所以人家一直笑啊。」

越沒有人看好,就越想證明。謝美麗:「已經放棄妳了,說妳看跟妳講說妳不要,然後妳要做那隨妳好了,就放棄妳了,所以已經把妳放棄掉,所以妳就要更做給他看。」

謝 美麗比其他人多一點的,或許是失敗之後,願意重來的勇氣,一開始她也和其他人一樣,噴醋、噴樟腦油想防治昆蟲。謝美麗:「每個禮拜都在噴那個什麼醋啊,噴 那什麼有的沒有的,後來我就覺得,這太累了,我就不要噴,我後來就不管它,它有很多的螳螂,生物鏈就跑出來,那我就開始看昆蟲的書,我知道喔原來甚麼吃什 麼,漸漸我就抓到它的訣竅。」

大自然是最好的教材,芭樂樹離奇死亡,夫妻倆挖開根部才發現真相。謝美麗:「我就想奇怪,怎麼我的芭樂1棵 1棵死掉,幾乎死了2/3的樹,我想說,我一定要看它到底怎麼死的,就去把它推倒,就看它樹幹那邊,全部都是10、20的雞母蟲。」張海泉:「最多那1棵 抓了100,好像102隻(雞母蟲)的樣子,密密麻麻,牠已經吃到木質部了嘛。」

謝美麗:「太大顆的不要拆。」記者:「太大顆的不要拆?」謝美麗:「嗯。」

終於解決種植的問題,謝美麗樂於和大家分享,還開放打工換宿,讓志工體驗。謝美麗:「那個品質不好。」記者:「太熟嗎?」謝美麗:「沒有,那個大顆的甜度比較不甜,你看這個,這麼扁,它上下甜度就沒有差很多,不然妳吃吃看。」

芭樂終於有了收成,但以前常常賣不出去。謝美麗:「我拿到街上賣去跟人家講說,ㄟ我這個芭樂是沒有農藥的,然後有一個阿婆就跟我講說,我也知道妳那沒農藥,可是芭樂這麼醜,我孫子就吃不下。」

7、8年前,有機市場接受度有限,沒有通路,連續3年,自己推著車子到市場裡兜售。謝美麗:「因為你很醜,然後大家來挑的時候就說,這個看起來很醜,就不要呀,買回來又來叫說,怎麼這麼多蟲。」

不只外觀,因為不施化肥,當雨下的多的時候,芭樂甜度也會降低。謝美麗:「大部分的消費者會說,這樣子喔,那我等甜的時候再來買,那我想說,啊,芭樂就一直成熟、一直成熟,等你說甜的時候,大概要1、2個禮拜,1、2個禮拜之後,它就掉下來啦,就爛掉啦。」

賣不出去,只好把芭樂,送到一般批發市場,卻因為外觀太醜,被賤價收購。張海泉:「就跟你講,我1箱幫你賣150,我說那一箱快40斤耶,他說你這芭樂這麼醜,都是喊箱賣的,不算重的。」

謝美麗:「不知道(種了)幾分地,然後套了1萬多個(芭樂),可是成熟之後,不知道賣給誰,後來那1萬個全部爛掉。」

謝美麗這才發現,比植物病蟲害更難克服的,是通路。謝美麗:「其實我最難熬,是收成的時候,現在我已經成功了,可以收成了,可是沒有人要,我覺得那個才是最…最大的壓力點。」

多 年來的耕耘,讓謝美麗獲得神農獎肯定,但她想推廣的有機理念,願意買單的人卻很少。謝美麗:「也是廠商,我跟他說,我那個芭樂好了,你要不要幫我收一下, 他跟我說好,那一次他跟我說好,要跟我收,我就真的哭出來了,我覺得,他讓我感覺我的辛苦有代價了,那個眼淚是一個感動的眼淚,是因為他很願意支持我,而 不是辛苦的眼淚。」

一直到最近2、3年,才逐漸打開通路。張海泉:「真的沒賺錢,她還是很堅持,妳看我們熬了這麼多年,換成我的話,我說,這不賺錢,趕快轉換跑道,呵呵。」

謝美麗:「我一定要做下去,我很堅持一定要做下去。」記者:「堅持什麼?」謝美麗:「我有點不甘心,人家說一定做不下去,我有點想要打破別人的看法這樣。」謝美麗:「我們的飲食比較傾向自然飲食啦,就是沒有很複雜。」

謝美麗的生活態度也落實在許多細節。打工換宿志工:「她還滿感恩的,在他們家吃飯,所有的東西一定要吃光光,連菜渣全部都要吃光,吃得非常乾淨,非常感恩,這樣我覺得得來不易啊,因為其實這麼多步驟跟過程,是很辛苦的,所以可能會更加珍惜吧。」

從自己做起,慢慢影響身邊的人。謝美麗:「就是掙扎我到底要跟著消費者走,還是跟著我的理想走,其實我最常做的是這一點,我這20幾年來,最常做的就是常常在做這種拉扯。」

最終,還是理想獲勝,她的醜芭樂,種出自己的堅持和信念,每一顆果實,退去外皮,內涵,才是最美麗的。TVBS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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